宝山区大场镇一幢三层带小院的农民房,是梁苗讲、唐爱欣、张腰往在上海的居所。她们是来自贵州的苗族阿姨,白天在商场做清洁工,晚上她们抽出时间聚在一起,用苗歌在这座城市里寻找慰藉。
为了找地方排练,阿姨们想了不少办法。梁苗讲和丈夫拿出仅有的几平米促狭房间,算是练歌的地方。
张又兰住在别处,排练时她会过来。她在楼上包好头巾,坐进梁阿姨的房间,一起练歌。
这些苗族阿姨都来自贵州黔东南凯里市凯棠镇。远离家乡,在城市打拼,有的为了给儿女读书、买房,有的为家人治病筹钱,也有的想要为自己的晚年生活留一些积蓄。
依靠老乡的“一带一”,他们来到上海,在商场、地铁、写字楼做保洁阿姨。
这天聚在一起,是因为她们五姐妹要在淮海中路的一间共享办公空间办一场音乐工作坊。观众有这座城市的年轻人,也有和他们一样,从异乡来的朋友们。
日薪两百元的工作,月租五六百元的房间,带一个公用的小院,阿姨们很满足。光从她们村寨来上海做保洁的阿姨就超过200人。他们大都聚居在大场镇,这个小区就住了十几户人家。
给阿姨们化妆的是她们的朋友。年27岁的上海音乐学院音乐人类学专业博士生熊曼谕。因为课题研究方向原因,小熊接触到了唱山歌的阿姨们,她还努力为阿姨们寻找了一些公开演唱的机会。
阿姨们拉着行李箱,走在淮海中路上,箱子里装着手工缝制的精美苗族服装。虽然来上海多年,但是这座城市对他们来说还很陌生。因为不识字,上海的路很难认;因为太忙碌,他们鲜少能找出时间来,出去逛一逛。
一间面积不算大的活动室,是他们今天表演的空间。
苗歌与苗衣是一体的。苗歌是生活与劳动过程中自带的“BGM”,而阿姨们高超手艺绣制的服装,则是他们吟唱苗歌时的产物。
穿上衣服后,还要佩戴上精美繁复的银饰。
穿戴整齐,阿姨们华丽变身,吸引了共享办公空间的年轻人们纷纷拿出手机,为他们拍照。
下午,阿姨们走进小厅准备演唱,此时房间已经坐满了观众。
演唱中的阿姨们。她们的歌主题丰富,有欢迎和祝福到场的客人,这是他们原创的歌;也有歌颂爱情,这是从小从妈妈那里传下来的。
“没有歌唱的生活是野蛮的。”熊曼谕的导师、上海音乐学院音乐学系教授萧梅也来到了现场。她说,“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说,语言是存在的家,对于苗族阿姨来讲,歌就是存在的家。
这天是杨梅阿姨54岁的生日,主办发还专门为她准备了一只蛋糕。
演出结束后,时髦的年轻人和阿姨们聊起了音乐。
苗歌和语言一样,因为传唱而具备了生命与活力。萧梅教授特别提到了苗族人口中的“丢歌”。把歌长出来,就是种下了一颗种子,歌里的故事、情感流转,旋律也在传播中不断变化。歌也因此而四处生长。
“音乐的含义是丰厚的,不只是台上人唱,台下人听。唱歌的人、听歌的人、对歌的人,要一起把歌种下去,就像种一颗种子。这些歌的种子,会在这座城市里生根发芽,唤起我们自己的歌,帮助我们找到真正的家园。”萧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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